如果屋里有人,反鎖門顯然是為了隱私,可惜,總有人不懂這個道理,要硬開鎖住的門。其中,有些人是無心之失,有些人則是刻意為之。
比如珀西,他就干過這種事,完全就是故意的。鑒于這事發(fā)生在許久之前,也許不該過多地指責他。說不定,他已經成長了,徹底遠離了這種行徑。
在過去,珀西是一個有著無盡時間可以揮霍的青年人。盡管,有時他會哀傷,哀傷自己慘烈的失敗和失去的自由,哀傷地獄最尊貴的權者們已不再同他言笑,那些弱小領主的奉承也不使他暢快。
可還好,他很富有,時間的富余就是最大的富有。富有的人很容易好脾氣,他總是平和地勸說,冷靜地等待。等待著事情朝他想要的方向發(fā)展,等待著主導局勢的時機重新到來。
有時,他也享受一點失控,一點調劑,但太過分的失控不行。比如某天,他打開城堡里某個訪客的房門,就看到了他完全不想看到的場景。
“我很想了解一下,你和你弟弟在房間里,到底是在做什么性質的事情?”
珀西在臥榻的邊緣坐下,語氣冷靜??伤难垌?,痛苦已如初春的熱潮一般溢出,融碎了那冰湖般湛藍的虹彩。
“你不是全都看到了嗎?”受指責的人蜷縮在長榻的里端,她拉起毯子把腦袋也蓋住,“僅僅是一個擁抱而已。”
“作為擁抱,那是不是有點過于親密?”珀西理智地指出問題。
“你沒兄弟姐妹,你不會懂的?!睂Ψ讲⒉幌胗懻撨@種話題。
“不管怎樣,他已經十六歲了。那樣靠緊你的身體,多少不太恰當……”
“他已經受了很大的折磨,難道在這里,連擁抱都要受條條框框限制嗎?”女孩在毯子里大聲詰問。
“而且,你根本不清楚十六歲的生活是怎樣的,你沒體驗過,這樣居高臨下地說話,很討厭。”
珀西不在意她的指控,或者說,他不介意被人評價生活經驗不足,這不是他關心的事情。他繼續(xù)冷靜地陳述自己的意見,那個擁抱,絕對不恰當。
“恰當與否,應該是我來定義吧?你說他離我太近,可我沒覺得有什么問題。如果這不正常,你進來之前,我肯定會掩飾,可是我沒有,因為那就是普通的,親人之間的擁抱。”她不服從地瞪了珀西一眼,便再次把腦袋蒙進被褥里。
“你知道嗎?”珀西盡量和緩地表述想法,“男孩們絕沒有你想的那么純真,不要說你弟弟了,就連前幾天古辛帶過來的那個啞巴男孩——他有十二歲嗎?我不知道——他看你的眼神同樣很有問題——”
“可以不要叫別人啞巴嗎?那是創(chuàng)傷后遺癥。他是個孤兒,全家都被那個惡魔古辛害死了,你還要指責他不正常?”
她深色的雙眼流露著最強烈的譴責。
“我很贊賞你的共情力,可你平時似乎很少這樣替我著想?”珀西極力穩(wěn)定著情緒。
“珀西,你和他們不一樣。那些假惺惺地理解你的傷痛,聲稱是在替你著想的人已經有很多了,你不需要我的安慰或者同情?!彼娇s越靠里。
這種拒絕交流的態(tài)度,使他只能傷感地閉上眼,調整起呼吸,他的金發(fā)也隨之哀傷地顫動。
“我確實不需要你的安慰或者同情,但我們總是能理解彼此,不是嗎?”
他期待一點和解的話語。
“可能吧,我已經認識你很久了,我甚至從你那里得到了,你所說的,你的一切。我本應該比誰都了解你,但很怪,我仍然不知道生氣的你是什么樣的,就好像你總是在讓步,而我總是懷有歉意?!?/p>
現(xiàn)在,她明顯沒有自責的情緒。相反,她還要丟開毯子,湊近身體,用指控的態(tài)度注視珀西。
“你很溫和,但這只是因為,你想要控制的事情,你保證了它們很完美,其余的,你就不想在意?!?/p>
說完這話,她有種勝利的快感。她開始微笑,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。
“珀西,你一出生,就獲得了足夠的靈性和智慧,對不對?所以,你沒有做過兒童。我猜,你肯定不喜歡當小孩。因為在小孩的世界里,大人們控制幾乎所有事情,也很少花心思解釋清楚,他們做每件事的原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