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內的墻頂處安裝著搖頭電風扇,灰塵與蛛絲順著外網的縫隙飄蕩。一女孩撩開簾子走進來,盯著靠墻簡陋的折疊床,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道。
“要在這里……嗎?”她打量周圍,生出拔腿逃離的念頭。
陰影籠罩在面前,轉身就見男人身穿白大褂,正慢條斯理戴上手套,聲音隔著口罩略有些發(fā)悶。
“趙小姐,躺好。”
這時,一位護士模樣的人開門,鬼鬼切切拎著藥箱,放在床頭柜上。她風塵仆仆,額角沁著細密的汗。
“來的時候沒被人發(fā)現(xiàn)吧?”男人睨著她,打開設備箱,從里面掏出手術刀和注射針。
“沒有,尹院長特意吩咐,我還繞了遠路呢平……”
護士又蹲下身子,從抽屜掏出一瓶度數高的白酒,在磨損嚴重的桌邊來回磕碰,直到瓶蓋掉落。
男醫(yī)生拿過來,隨意澆在手術刀上,淅淅瀝瀝朝灰石地上洇著深色水漬,空氣中彌漫令人頭暈目眩的醺味。
泛黃的燈泡下,十公分的銀針尖端令人膽寒。女孩攥住身下的白床單,瑟瑟發(fā)。抖。
她終于忍不住,聲音帶著哭腔:“醫(yī),醫(yī)生,我后悔了,我不想獻了,我想回家……”
在私立學校里,身邊的朋友非富即貴,尤其是后桌討人厭的班長,回回炫耀家里給她買的新款手表,一塊抵得上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。
盡管她家境不差,仍然饞得緊。借兩位家長的錢湊不齊后,索性走上歪門邪道。一次放學途中,偶然進入街角的公共廁所,里間的門用潦草的筆跡寫著腺體交易。
二十萬足夠了,她不貪心。況且成年以前,腺體還沒完全發(fā)育,萬一分化成b,腺體萎縮浪費,還不如獻出去掙一。大筆錢。
迅速和對面聯(lián)絡交易時間與地點,簡單體檢并填寫表單后,她順利和人接頭。只是這樣簡陋的診所,實在令人難以信服。
此時此刻,害怕恐懼占據貪。婪,她退縮了。
見女孩起身要走,護士連忙蹲下身子,撫摸對方的手背安慰。
“獻腺體只是個簡單的小手術,我知道你沒動過刀,害怕時難免的,到時候我們打麻醉藥,你躺床上睡一覺就好,”她聲音輕細,讓人逐漸放下防備,“不礙事的,和拔牙差不多?!?/p>
護士轉而握住她的指腹:“事后的錢我們會一分不少給你,就算不要這些,你就當獻愛心,想想那么多腺體殘缺的孩子,她們生來因腺體壓迫無法和常人一樣……”
越是吹得天花亂墜,女孩越害怕,正當她打算掙脫對方的手時,指腹忽地感到一股刺痛。
男醫(yī)生冷漠看著床上的人陷入沉睡,皺起眉頭:“難搞,速戰(zhàn)速決吧。”
“還不是得靠我,”護士轉頭笑道,“又能大發(fā)一筆?!?/p>
尹書華給的錢是一萬,加上租借場地和廉價的醫(yī)療設備,他們中飽私囊不少,兜兜轉轉到女孩手里的,只有可憐的兩千而已。
一次次踐踏底線,行走在法律邊緣,團隊從最初的膽戰(zhàn)心驚到麻木不仁,甚至有說有笑地提前慶祝。
直到門被猛力踹開,一群穿警服的人忽地闖進來。
為首的人從口袋掏出證件。
“聯(lián)合工會附屬警員,依法辦案,兩位跟我們走一趟吧?!?/p>
尹書華從失蹤到被捕,歷經一個多月,陰暗的一面全部被公之于眾,一時間媒體震蕩,曾經和她交好合作的單位紛紛被查,包括近兩年來牽扯到的幾樁命案。
印蕓竹躺在床上,不放過報紙的任何一個角落,只覺得毛骨悚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