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不過她從一個沒有學歷背景的村姑,一步步成為城里工廠的正式職工,吃上國家發(fā)的商品糧,個中艱辛只有自己清楚。
苗紅旗很珍惜自己的工作,一度全身心撲在了工作中,以至于裴大哥裴平洲在家屬院當了十年的“光桿司令”,才盼來他心心念念的弟弟裴安和。
如果說老二是夫妻倆有計劃要的,裴景書這個小閨女完全就是意外了,苗紅旗以年近四十的高齡再次遇喜,全家人都驚呆了,但那會兒講究多子多孫多福氣,懷上了就該生下來,苗紅旗一個高齡產(chǎn)婦還要上夜班,精力自然不濟,一家人合計了下,索性提前兩年讓老大接了廠里的班,苗紅旗回家養(yǎng)胎生孩子去。
苗紅旗琢磨著,等把肚子里那個養(yǎng)到能跑能跳,差不多也要給老大張羅婚事,以后還得幫他帶孫子,確實該退休了。
只是意外來得更快些,裴景書長到能跑能跳的年紀,一向健朗的裴爺爺卻病倒了,從此癱在床上再沒起來過,苗紅旗忙著家里家外照顧病人,一時都顧不上老大的婚事。
不過,兒媳婦后頭給他添的一雙孫子孫女,完全隨了她,一個比一個精致可愛,就像王母娘娘座下的金童玉女,可謂是裴老爺子的心頭寶了。但要說他最看重的,還得是裴平洲這個長孫,躺在床上也放不下,拖著病體給大孫子找了個好丈人,看著他成家才咽氣。
裴平洲的妻子許向華,娘家是明嘉市五大廠之一冶金機械廠的。
他們當年相看,許父還只是廠里一個籍籍無名的車間副主任,作為近萬人的大廠子,各個車間的主任副主任多了去了,許父無權無勢爬到這里,基本上就走到頭了。
不過,許向華有個副主任的父親,也給他們兄弟姐妹都安排了正式工作,她這條件也不是裴家輕易能高攀的,裴爺爺是用了自己的人脈,加上大孫子長得一表人才討媳婦和丈母娘歡心,才最終促成這門婚事。
裴平洲和許向華婚后不久,冶金機械廠遭遇大變動,空降來了個一把手,讓人措手不及。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,他們廠以前備受器重的精英骨干,大多坐上了冷板凳,反而是許父這種沒背景不站隊的,得到了表現(xiàn)的機會。
許父是有些真本事的,抓住機會火線提拔,從副主任到主任,一路升到生產(chǎn)經(jīng)理,掌握實權,親朋故交也跟著沾光,許向華嫁給了糖果廠的裴平洲,還是每天回冶金機械廠工作,許父升職后,也把她從車間調(diào)到了廠辦。
幾年前糖果廠分配新的家屬樓,裴平洲和許向華這種夫妻只有一方在廠里的,本來都排不上,也是許父在其中出了力,他是大廠的領導,糖果廠也要給這個面子。
就連裴安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小叔子,都跟著一起受益。也是他運氣好,下鄉(xiāng)的時候趕上許父升任車間主任,大權在握,兩句話就打點好了關系,等到他回城的時候,許父當上冶金機械廠的副廠長,雖然只是分管后勤、沒多少實權的副廠長,那也是升職了,許副廠長于是大手一揮把裴安和弄進他們廠當臨時工。
苗紅旗原本沒想這樣麻煩親家,她的打算是孩子他爹的工作留給老二,只不過不是現(xiàn)在,得等小閨女參加工作以后。
裴安和插隊的地方算是近的,哪怕路上來回也要兩三天時間,這些年他也得了兩三次回家探親的機會,苗紅旗甚至還帶著裴景書去他插隊的地方看過一回,知道老二只是下地干活累了點,但吃飽穿暖是沒問題的,比大多數(shù)知青幸福多了。
自己就是干農(nóng)活長大的,苗紅旗沒覺得種地有什么不好,也就不急著把老二弄回城,男人嘛,耽誤兩年也不算什么,他們還是先安排好小閨女的以后。
那時誰也沒想到裴景書還能超常發(fā)揮考上高中,苗紅旗琢磨著閨女讀完初中就能安排工作和相親了,她生得這樣水靈,不說找個干部家庭,也能談個老大岳家那樣的。
他們可以先定親,晚兩年結婚,主要是讓男方多出點力,給閨女安排個好點的工作,最好是跟老大媳婦一樣坐辦公室,實在不行,去當售貨員、服務員也是不錯。
反正嬌養(yǎng)著長大的閨女,在家里連衣服都舍不得她洗,夫妻倆說什么也不愿意她進車間當普通工人的。
要給小女兒找個好人家,那孩子他爸就不能退休,親爹是工人,跟哥哥是工人,相差還是挺大的。
許向華娘家這些年跟裴家走動得很勤,許母尤其喜歡裴景書這個漂亮嘴甜的小姑娘,得知苗紅旗的打算,當時就說要幫著張羅,她認識的人多,什么廠長公子、前途無限的大學生工程師,甚至是體制內(nèi)的青年才俊,通通都能給裴景書找來。
奈何裴景書太爭氣,冷不丁憑本事考上市一中,以后就是高中生了,許母長長的名單沒派上用場,頗為遺憾的表示這下不用相看了,畢業(yè)了直接讓他們家老許給景書安排去廠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