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?xí)r安沒有貿(mào)然闖進去。
那種地方規(guī)矩多,他知道自己這張臉太干凈,不但會被攔,還可能留下不必要的印象。
他知道,像這種地方,不熟不進是規(guī)矩。
他提前兩天托人送了點“小禮”給會所常駐的一名副廚,又點名說:“我表哥在金文泰打石場干活,說你們這里晚檔要進澳洲龍蝦?!?/p>
副廚貪點小便宜,收了錢自然好說話,還答應(yīng)到時候可以從后廚繞進去看看,還笑著拍胸脯:“你別進主廳,我讓人領(lǐng)你從冰庫走,一定沒人攔你。”
當天晚上,沉?xí)r安穿著一身普通破舊的衣服,背著冷藏袋,從廚房后門繞入。
他把鴨舌帽壓低,只露出半張臉。
廚房燈光刺眼,油煙四起,人來人往,炒鍋的爆響、水流聲、切菜聲混成一團。他拎著冷藏袋,像是來送貨的外勤,沒人多看他一眼。
他低著頭,把袋子往操作臺一擱,抬眼看了一圈,副廚果然正在后頭裝盤,看見他也只是點了下頭。
“冰庫旁邊那門,左邊走廊到底就是了,別亂晃?!?/p>
沉?xí)r安點頭,沒吭聲。他把冷藏袋順手一推,動作干凈利落地繞到一旁,消失在廚房的煙火氣后。
走廊地面是磨砂瓷磚,拖得很干凈,燈卻是黃的,昏暗中有點不太真實的溫度。他貼墻前行,鞋底幾乎不發(fā)出聲音。空氣中有淡淡的檀香味,像是從內(nèi)廳飄出來的,混著某種貴重香水氣味,潮濕發(fā)悶。
走廊盡頭是叁個包廂之一,門口掛著銅牌「富貴」。
他遠遠認出方才進門時經(jīng)過他身邊的兩個身影。一個身材高大,抽煙姿勢懶散,正是黎世斌;另一個是背略微駝、聲音低沉但氣場壓人的男人——黎鎮(zhèn)華。
沉?xí)r安停住腳步,沒靠近。
他掏出提前從黑市買的微型無線竊聽器,繞到與富貴包廂隔壁共墻的洗手間隔間,把設(shè)備貼在隔墻的下沿。
測試、調(diào)頻、連耳機,直到耳中響起清晰的杯盤輕響與低語,他才穩(wěn)穩(wěn)坐回馬桶蓋上,手按在耳機線上,屏息。
很快,包廂里的動靜便傳來。
前面是些有一搭沒一搭的生意閑聊,但很快,火藥味就升騰起來:
“毒不好做?你小子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?!?/p>
黎鎮(zhèn)華的聲音低而硬,“別他媽再跟我提開夜場賺零花錢那套事。你以為我?guī)銇硇录悠?,是讓你玩的??/p>
黎世斌語氣還算恭敬,卻明顯憋著點情緒:“不是啊爸,我不是不做……我是覺得現(xiàn)在變天了,風頭緊。”
“我告訴你,你真要是不想干這一行,就滾,兒子我不止你一個?!?/p>
緊接著,是一聲沉悶的咳聲。
黎鎮(zhèn)華壓低聲音說:“等下跟謝軍說話之前收收你的態(tài)度。想搞酒吧,就去搞,但別忘了,真正能讓你坐穩(wěn)的是貨,不是酒?!?/p>
——謝軍。
沉?xí)r安眼神一動。
這,是那個名字第一次出現(xiàn)。
他終于摸到了那個供貨人的隱秘一角。
包廂沉默了一下,隨即傳來一道更低的男聲,像是黎世斌壓著聲音開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