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學歷,能對話,能認字,能算準公分和零錢,就夠了。
對于現在到了省城的她來說,確實是個硬傷。
林穗穗深吸一口氣,指甲陷進掌心:“公告上沒寫不許小學文憑的人應聘。能不能勝任,試過才知道?!?/p>
她直視著站長,眼睛亮得像淬了火。
“你都承認自己是小學文憑,怎么還有臉來應聘的?”袁莉莉指著林穗穗的臉:“廣播站廠里傳播信息的第一途徑,誰會相信你一個小學文憑的人說出的話?我勸你,趁早回你的村里去吧!”
“站長,請問,可以把面試完成嗎?”林穗穗聲音沉穩(wěn):“我相信走完流程,您會對我的能力和我的人有所改觀的。學歷并不代表一切?!?/p>
林穗穗站在原地,有些緊張。
站長看了她兩秒,把面前的牛皮紙信封朝著林穗穗推了推:“那繼續(xù)面試,來抽題吧,即興演講。抽到什么念什么?!?/p>
林穗穗上前抽了一張,卡片上用鋼筆寫著斗大的“船”字。
這是要她用“船”為主題,即興完成演講。這對于后世的主持人來說,是必備的能力。
上大學的時候,她的即興是排名全班前幾的,她一點也不慌。
林穗穗捏著卡片的手指微微發(fā)緊。她在腦子里大概打了個草稿,閉上眼深呼吸之間,耳邊仿佛又響起碼頭的汽笛聲。
再睜開眼時,林穗穗的聲音沉了沉,像是帶著海風般的咸澀。
“船是海上的家?!?/p>
林穗穗頓了頓,想起在柳灣村的時候,她總是會送陸臨舟出海,又盼著陸臨舟回來。
她娓娓道來,講了海上的故事,講了等待的故事,還講了柳灣村的現狀和未來的盼望。
“總盼著船回港,因為船帶回來的不只是人,還有活著的盼頭。新鮮的海貨能換糧票,破損的船板能當柴燒,就連甲板上的咸腥味,都能讓守著灶臺的女人紅了眼眶?!?/p>
整個房間里,只有林穗穗柔軟沉靜的聲音,仿佛帶著他們去了一趟柳灣村,看到了那里的世事浮沉和煙火人家。
站長端起搪瓷缸要喝水的手停住了,袁莉莉張著嘴卻發(fā)不出聲,就連窗外的蟲鳴鳥叫,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。
不知過了多久,廠長突然重重一拍桌子,震得搪瓷缸里的茶水濺出星星點點:“好!”
廠長拍了拍掌,旁邊的幾個面試員也都情不自禁地跟著拍手。
袁莉莉這時才回過神來,看著林穗穗自信好看的笑容,后槽牙都快咬碎了。
————
林穗穗一路回了陸家。
雖然袁莉莉一直在旁邊壞事,但好在她的能力大家都看得見,林穗穗也很明顯能夠覺察到他們對自己的認可。
盡人事,聽天命吧。
林穗穗回到家,才發(fā)現家里今天有客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