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小心翼翼地將昏迷不醒的張滬生扶起。
程立秋看了一眼那桿掉在地上的“水連珠”,猶豫了一下,還是撿起來背在身上。這玩意兒現(xiàn)在是個累贅,但不能丟在這荒山野嶺。
孫猛體格壯實,主動將張滬生背在身上。程立秋則在旁邊扶著,盡量減輕顛簸。
回去的路變得異常艱難和漫長。
背著一個重傷員,在崎嶇的山林中穿行,每一步都異常吃力。
汗水很快浸透了兩人的衣服,孫猛更是累得氣喘如牛,但他咬緊牙關(guān),一步不停。
程立秋一邊扶著人,一邊警惕地觀察四周,生怕那只受傷的黑熊去而復(fù)返。
他還不時停下來,用自己知道的一些簡陋的止血方法幫張滬生按壓傷口。
足足花了比來時多一倍多的時間,兩人幾乎耗盡了全部力氣,終于踉踉蹌蹌地扛著張滬生走出了山林,找到了通往林場的那條土路。
又堅持著走了好幾里地,終于看到了林場衛(wèi)生院的紅磚房子。兩人如同看到了救星,用盡最后力氣沖了進去。
“醫(yī)生!醫(yī)生!快救人!被熊瞎子撓了!”孫猛一進門就嘶啞地大喊起來。
衛(wèi)生院的醫(yī)生護士聞聲趕來,看到張滬生的慘狀,也是嚇了一跳,立刻組織搶救。檢查、清創(chuàng)、止血、輸液……一陣忙亂。
程立秋和孫猛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,看著醫(yī)護人員忙碌的身影,大口喘著氣,渾身如同散架一般。
過了好一會兒,一個醫(yī)生走出來,摘下口罩,神色凝重但帶著一絲慶幸:“你們送來的很及時!失血太多,再晚一點就危險了!現(xiàn)在血暫時止住了,胳膊也固定了,但還得觀察感染和內(nèi)臟損傷情況。你們是他什么人?”
“我們是路過碰上的獵戶?!背塘⑶锎瓌蛄藲獯鸬?,“醫(yī)生,他這命……能保住嗎?”
“幸虧你們送來得快,處理得也還算得當(dāng),命應(yīng)該是保住了。但后續(xù)治療和恢復(fù)會很麻煩,這胳膊就算好了,以后恐怕也……”醫(yī)生搖了搖頭。
程立秋和孫猛對視一眼,都松了口氣。命保住就好,其他的,只能看造化了。
兩人癱在長椅上,累得連手指都不想動??粗巴鉂u漸偏西的日頭,想起今天原本的計劃——損失慘重的紫貂,驚心動魄的救險,一無所獲的一天……
但奇怪的是,兩人心里并沒有太多沮喪。
相比于可能到手的三四百塊錢,一條人命顯然更重要。
“立秋哥,”孫猛忽然低聲說,“咱們今天……算積了大德了吧?”
程立秋望著急救室的方向,緩緩點了點頭:“嗯。錢沒了可以再掙,人沒了,就真的什么都沒了。”
只是,那桿暫時由他保管的“水連珠”獵槍,靜靜地靠在墻角,冰冷的鋼鐵槍身,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山林的危險與機遇。
一個模糊的、關(guān)于未來的念頭,在程立秋極度疲憊的大腦深處,悄然萌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