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建國憨笑:“那你得先找個媳婦,不然狗跟你吃啥?”
王栓柱則嘟囔:“好狗可不好尋,得看緣分…”
程立秋聽著他們扯淡,臉上帶著笑,心里卻在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。等雪化一化,就得去探探那片老林子里的鹿道,要是能打著馬鹿,那又是一筆不小的收入。
日落西山,四人帶著或多或少的收獲踏上歸途。有時是幾只野兔山雞,有時是一兩張皮子,雖然遠(yuǎn)不如狼皮值錢,但細(xì)水長流,積少成多。更重要的是,這種相對安穩(wěn)的狩獵,讓小組的默契日益加深,每個人的技能都在穩(wěn)步提升。
每當(dāng)程立秋拖著疲憊卻滿足的身子回到新宅,推開那扇厚實的木門,一股混合著飯菜香和煙火氣的暖流便撲面而來,瞬間驅(qū)散了滿身的寒氣。
“回來了?快上炕暖和暖和!”魏紅總是第一時間迎上來,接過他脫下的冰冷外衣,遞上滾燙的搪瓷缸子,里面是早就沏好的、濃得發(fā)苦的棗茶。灶臺上,鐵鍋咕嘟著,可能是酸菜燉粉條,也可能是蘿卜烀狍子肉,熱氣騰騰,香味彌漫了整個屋子。
程立秋坐在滾燙的炕頭上,喝著熱茶,看著魏紅在灶臺前忙碌的身影,心里那份踏實和暖意,比啥都受用。魏紅明顯比剛分家時胖了些,臉上有了紅潤的光澤,眼神也不再是過去那種怯懦和愁苦,而是充滿了對生活的盼頭和勁頭。
吃飯的時候,兩人就著昏黃的煤油燈,邊吃邊嘮。程立秋會說些山里的趣事,比如孫猛又怎么吹牛了,王栓柱下套差點把自己套進(jìn)去,魏建國起夾子時被黃皮子尿了一臉……逗得魏紅咯咯直笑。魏紅則會說些屯里的家長里短,誰家媳婦又跟婆婆拌嘴了,誰家孩子淘氣掉冰窟窿里了,老程家那邊又有什么酸溜溜的風(fēng)聲傳出來……
程立秋聽著,偶爾點評兩句。他對老程家那邊的動靜已經(jīng)不太上心,只要不來招惹他,他也懶得理會。他的心思,更多地在眼前這個暖和的小家,和山里那無盡的寶藏上。
夜里,窗外北風(fēng)呼嘯,屋里卻溫暖如春。魏紅就著燈光,拿出新買的布料和棉花,給程立秋縫制新的棉襖棉褲,針腳細(xì)密均勻。程立秋則在一旁,拿出個小本子和鉛筆頭——這是他特意買的,開始教魏紅認(rèn)字、寫字、算數(shù)。
“這是‘山’,大山的山。這是‘林’,樹林的林?!?/p>
“一張兔子皮五毛,三張是多少?一塊五?對嘍!紅兒你真聰明!”
魏紅學(xué)得很認(rèn)真,手指頭掰著算,有時候急得鼻尖冒汗。她知道自己男人心氣高,以后肯定要干大事,她不能拖后腿,得多學(xué)點東西。
偶爾,夫妻倆也會憧憬一下未來。魏紅摸著那厚厚的棉布,小聲說:“等開春,咱在房后圈塊地,多抓幾只豬崽兒,再養(yǎng)上一群雞鴨鵝,蛋啊肉啊就都不缺了?!?/p>
程立秋笑著點頭:“嗯,不光養(yǎng)牲口,我還尋摸了些黃芪、黨參的苗子,到時候在院里試種點,那玩意兒比糧食金貴。”
“能成嗎?”魏紅有些擔(dān)心。
“試試唄,不成也沒啥損失?!背塘⑶镎Z氣輕松,眼神里卻閃著光。他腦子里規(guī)劃的,遠(yuǎn)不止一個小小的后院。
有時夜深人靜,魏紅睡熟了,程立秋會側(cè)著身,借著窗紙透進(jìn)的微光,細(xì)細(xì)看著妻子恬靜的睡顏。長長的睫毛投下淺淺的陰影,呼吸均勻。他會忍不住伸出手,極輕極輕地?fù)崦凉u漸紅潤起來的臉頰,心里那份失而復(fù)得的珍重感和兩輩子交織的愛意,便濃得化不開。上輩子所有的苦難,仿佛都是為了襯托這一刻的安穩(wěn)幸福。
屯子里,年味漸漸濃了起來。家家戶戶開始蒸豆包、撒年糕、殺年豬。狩獵小組的幾家更是寬裕,肉食管夠,新衣裳也穿上了身,成了屯里人人羨慕的對象。偶爾有相熟的人家過來,想用糧食換點野味嘗嘗鮮,程立秋和魏紅大多爽快答應(yīng),有時甚至白送一些,人緣越發(fā)的好。
這冬日的狩獵日常,艱苦卻也充滿收獲,危險中夾雜著溫情。就像那鍋里咕嘟的燉菜,各種滋味熬在一起,最終匯聚成實實在在、熱氣騰騰的生活。程立秋知道,他和他的小組,還有他的小家,正沿著這條布滿積雪的山路,一步一個腳印,穩(wěn)穩(wěn)地走向春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