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立秋也靠在樹上,喘著粗氣,眉頭緊鎖。他知道孫猛說得對,沒有專業(yè)的獵犬,單靠人力在這茫茫林海里尋找一頭刻意躲藏的熊,無異于大海撈針。盲目找下去,不僅效率低下,而且極其危險,說不定反而會被那頭狡猾而憤怒的黑熊伏擊。
“這樣不行。”程立秋抹了把臉上的汗,看著眼前層巒疊嶂、無邊無際的林海,緩緩搖了搖頭,“咱們?nèi)眰€鼻子。”
“鼻子?”孫猛一愣。
“獵狗?!背塘⑶锿鲁鰞蓚€字,眼神亮了起來,“一條香頭好、能掐蹤的獵狗!只要那黑熊還在這一片,受過傷有血腥味,好獵狗就能找到它!”
“對??!”孫猛猛地一拍大腿,興奮起來,“我怎么把這茬忘了!可是……立秋哥,好獵狗可不好找,咱屯子里有獵狗的人家本來就不多,香頭好的更是寶貝疙瘩,誰肯輕易借啊?”
這確實是個難題。獵狗是獵人的半條命,尤其是嗅覺靈敏、經(jīng)驗豐富的好狗,更是被視為家庭成員,絕不會輕易外借,更何況是去追蹤危險的熊瞎子。
兩人拖著疲憊的身體下山,一路上都在琢磨屯里誰家可能有合適的獵狗。把屯子里養(yǎng)狗的人家扒拉了一遍又一遍,不是狗老了,就是狗還小,或者只是看家狗,根本不會追蹤。
去了相熟的幾家人問,果然,一聽是要借去追蹤受傷的黑熊,人家都把頭搖得像撥浪鼓,連連擺手:“不行不行,猛子,立秋,不是俺小氣,那熊瞎子是好惹的?萬一狗折里面了,俺這心里咋過意得去?再說,這狗也沒追過熊啊……”
碰了一鼻子灰,兩人都有些沮喪地回到牛屋。
魏紅已經(jīng)做好了晚飯,看到兩人垂頭喪氣地回來,就知道事情不順。聽完借狗的困難,她也跟著發(fā)愁。
吃飯的時候,程立秋皺著眉頭,下意識地用筷子扒拉著碗里的飯菜,腦子里還在過濾著可能的人選。
魏紅看著他愁眉不展的樣子,猶豫了一下,小聲說道:“立秋……要不……你去我大哥家問問?”
“大舅哥?”程立秋抬起頭,“他家養(yǎng)狗了?沒聽說啊?!?/p>
“不是大哥家養(yǎng)的?!蔽杭t解釋道,“是我大嫂。她娘家弟弟,就是那個叫栓柱的,前幾年不是跟人學(xué)打獵嗎?他好像養(yǎng)了一條挺厲害的獵狗,聽說香頭特別好,還攆過野豬呢……大嫂回娘家的時候常提起,夸得不行?!?/p>
程立秋的眼睛瞬間亮了!這真是山重水復(fù)疑無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!
“真的?大嫂真這么說過?”
“嗯。”魏紅點點頭,“應(yīng)該沒錯。就是……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借。而且,我娘家那邊……”她臉上露出一絲為難。自從她嫁給程立秋這個“沒出息”的,又被他爹趕出家門,娘家那邊,除了爹娘和大哥大嫂還算關(guān)心,二哥二嫂沒少說風(fēng)涼話,平時走動也少。
程立秋明白魏紅的顧慮。但這是目前最有希望的一條路了。他放下碗筷,握住魏紅的手:“紅兒,這是個路子,必須試試。明天咱們就去你娘家一趟!禮物備厚點,咱不求別的,就借狗用用,成了,少不了感謝他們?!?/p>
事不宜遲,第二天一早,程立秋和魏紅就開始張羅。把家里熏好的松鼠肉挑肥的包上大半,剩下的野豬肉也割下最好的一條后腿肉,又去公社供銷社,咬牙買了兩瓶好酒、兩包點心、還有一塊鮮艷的滌綸布(給大嫂或岳母的)。
禮物備得足足的,幾乎把家里這段時間攢下的家底又掏空一小半。但程立秋覺得值。求人辦事,尤其是借這種“活寶貝”,必須拿出誠意。
兩人收拾停當(dāng),背著滿滿的背簍,走了十幾里山路,來到了魏紅娘家所在的魏家屯。
果然,一進(jìn)院子,先碰上了正在喂雞的二嫂。
二嫂看到他們,尤其是看到程立秋,嘴角立刻撇了下去,陰陽怪氣地道:“喲,這不是紅兒和老二嗎?咋有空過來了?聽說你們被趕出程家,住牛棚去了?日子過得還能拿出東西回娘家?別是打腫臉充胖子吧?”她眼睛瞟著他們背后沉甸甸的背簍。
魏紅臉色一白,低下頭。程立秋心里有火,但知道今天來有正事,不能節(jié)外生枝,便壓下怒氣,淡淡回了句:“二嫂說笑了,日子再難,該看爹娘還是得來。爹娘和大哥大嫂在家嗎?”
“在屋里呢!”二嫂哼了一聲,扭著腰繼續(xù)喂雞,不再搭理他們。
程立秋拉著魏紅,直接去了正屋大哥家。魏紅的爹娘跟著大兒子魏建國一起生活。
老岳父岳母看到小女兒和女婿來了,還是很高興的,尤其是看到他們帶了這么多東西,更是驚訝又有些心疼:“來就來,帶這么多東西干啥?你們?nèi)兆右膊粚捲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