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猛地摸了摸自己的雙腿,健全!
他甚至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,劇烈的疼痛感讓他幾乎要喜極而泣!
這不是夢!
這不是夢!
他重生了!
重生回到了1983年,重生回到了這個決定他和他苦命媳婦一輩子悲慘命運的轉(zhuǎn)折點!
“紅兒!今年是哪年?幾月幾號?”
程立秋一把抓住魏紅的手,急切地追問,盡管他心中已有答案。
魏紅被他嚇了一跳,手腕被攥得生疼,看著丈夫猩紅的、充斥著復(fù)雜情緒的眼睛,訥訥道:“八……八三年啊,陽歷九月十八了,咋了立秋?你是不是真魔怔了?爹剛才……”
不等魏紅說完,外屋地(廚房)傳來一陣響動,接著門簾被掀開。
一個穿著舊棉衣、身材干瘦、顴骨很高、眉頭緊鎖的老頭走了進來,正是程立秋的父親程立春。
他手里捏著一張印著紅色抬頭的表格,臉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(yán)和不耐煩。
“老疙瘩(東北方言,指家里最小的兒子,這里表示他喊的是程立秋),醒了就別挺尸了!”
程老爹嗓門洪亮,帶著一家之主的專斷,“剛才跟你說的聽見沒?趕緊起來,把這表填了!明天一早跟我去公社,然后去鋼廠報到!好不容易托你劉叔弄來的亦工亦農(nóng)指標(biāo),別給我耽誤了!”
那張表格,如同燒紅的烙鐵,瞬間燙紅了程立秋的眼睛!
就是它!
上輩子,就是這張薄薄的紙,把他推進了煉鋼爐旁的深淵,奪走了他的健康,毀了他和魏紅的一生!
什么亦工亦農(nóng),說得好聽,不過是臨時工里的臨時工,待遇最低,活最累最危險,出了事廠里推諉扯皮,賠點錢就打發(fā)了!
上輩子他就是太老實,太聽話,總覺得爹娘不會害他,咬著牙去了。
結(jié)果呢?
不到三個月,一次意外的鐵水噴濺,雖然他反應(yīng)快躲開了致命處,但一條左腿徹底廢了,右手也嚴(yán)重燙傷扭曲,留下了終身殘疾的丑陋疤痕和陰雨天鉆心的疼痛。
鋼廠賠了八百塊錢。
多么?
在那個年代,似乎不少。
可他一分沒落著,全被他爹程立春拿走了,美其名曰“統(tǒng)一安排”。
轉(zhuǎn)頭,大哥程立夏家起了新房,三弟程立冬買了輛嶄新的飛鴿自行車,而他,拖著殘軀,拿著廠里給的幾十塊安撫金被打發(fā)回家。
從此,他的人生陷入了無盡的灰暗。
殘疾讓他干不了重活,連正常的夫妻生活都成了魏紅的奢望。
他們撿過破爛,看過大門,受盡白眼和欺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