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鎖竟如活物般緩緩沉入皮肉,與她的血脈融為一體,仿佛本就屬于她。
那一瞬,整個皇宮的地脈低鳴了一聲,像是某種古老契約被重新喚醒。
子時三刻,蕭玄策伏案昏沉,卻驟然墜入夢境。
琉璃燈塔高聳入云,通體剔透,映照四方陰冥軌跡。
少年溫讓站在塔心,白衣勝雪,眉眼溫潤如初。
他望著蕭玄策,輕笑:“陛下,你奪了她的記憶,囚了她的身,現(xiàn)在又要用龍氣續(xù)她的命?”
“她燒盡過往照亮人間,你也得拿點東西出來交換——比如,你的孤獨。”
“朕何曾有過別的選擇?”蕭玄策冷聲反問。
“那你現(xiàn)在有了。”溫讓抬手一指,塔外蒼穹裂開一道縫隙,無數(shù)冤魂列陣而行,口中齊呼:“判官!”
“她不必記得自己是誰,只要有人愿意為她定義,就夠了?!?/p>
夢醒,驚坐起。
窗外寒月當(dāng)空,殿中寂靜無聲。
那對玉鎖已消失不見,唯見沈青梧掌心浮現(xiàn)出一道陳年舊疤——位置、形狀,竟與他心口那道幼年刺客所留的傷痕完全一致。
因果牽連,命紋重疊。
他怔然良久,伸手覆上她冰涼的手背,低聲喃喃:“你說我是誰,我就是誰……可若我說你是判官,你便再也不能只是沈青梧了?!?/p>
次日清晨,天光微亮。
沈青梧睜開眼,視線模糊了一瞬,才聚焦在床前那個熟悉的身影上。
他穿著墨黑常服,袖口繡金龍暗紋,眸色深不見底,像藏著整座永夜。
她張了張嘴,聲音沙啞如經(jīng)風(fēng)霜磨礪:“你是誰?”
蕭玄策沒有回答。
只是從袖中取出一枚新鑄銀牌,放入她手中。
銀光清冷,正面刻著四個字——判官·沈青梧;背面一行小字,力道遒勁,似誓言,似賭注:“她說完,我才算贏。”
她盯著那枚牌子,指尖緩緩撫過銘文,仿佛在確認某種存在。
許久,嘴角忽然揚起一絲極淡的笑,不悲不喜,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。
“那我就……是她吧?!?/p>
話音落下,窗外忽有異動。
萬千銀蝶自虛空浮現(xiàn),盤旋不去,宛如冥河彼岸的引魂之光,在晨曦中閃爍出詭異而凄美的輝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