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后階梯深不見底,兩側石壁刻滿倒寫符文,墨跡斑駁,卻依稀可辨《天工錄》所載“活人煉燈爐”的啟動咒。
她低頭看著那幽深臺階,嘴角緩緩揚起一抹近乎悲愴的笑。
他們以為她在逃。
可她早就知道——
真正的冥途,從來不在黃泉之下,而在人心最黑處。
她邁出第一步。
身后,線印掙扎著撐起身子,懷中噤草微微發(fā)光。
她望著沈青梧的背影,嘴唇翕動,終于擠出一句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話:
“我知道……這條路燒命。”
她頓了頓,淚水滑落,聲音卻忽然清明:
“可我也曾是織謊的人……這一次,我想聽真話。”地宮深處,沉寂如死。
線印跪坐在碎石之間,指尖緊攥那束枯黃的噤草,仿佛那是她此生最后一根執(zhí)念。
風從新開的暗門里倒灌而出,帶著地底熔銅與腐骨的氣息,吹得她衣袖獵獵作響。
她望著沈青梧的背影——那個瘦削卻挺直如刀的身影,正一步步走向那條無人敢踏足的幽階。
“我知道……這條路燒命?!彼穆曇粑⑷?,像風中殘燭,卻字字清晰,“可我也曾是織謊的人……這一次,我想聽真話。”
沈青梧腳步未停,卻在門檻前緩緩駐足。
她回眸,瞳底銀紋流轉,似有萬千魂音低語翻涌。
她沒有說話,只是抬手,一指點向自己心口。
剎那間,血光迸現,一滴殷紅的心頭血自胸膛逼出,落在線印掌心,滾燙如火。
“你若死在這條路,”她終于開口,聲如冷鐵刮過寒冰,“我許你——名字不封。”
那一瞬,時間仿佛凝滯。
線印怔住,眼眶驟然灼熱。
她低頭看著掌中那滴血,它竟不散不化,反而沿著噤草根須緩緩滲入,整束草莖泛起微弱的青光,如同復蘇的脈搏。
她忽然明白——名字不封,意味著魂歸地府時,判官不會抹去其名諱,輪回簿上將留下她的痕跡,哪怕只是一筆輕描。
這是對一個被制度吞噬之人,最殘酷也最仁慈的赦免。
她終于落淚,不是因為痛,而是因為——有人記得。
而就在這一瞬,斷言猛然睜眼,銅鈴炸響三聲,喉間溢出一口黑血!
“不好!”他嘶聲大吼,雙目暴睜如見末日,“地表有異動——孫玉衡沒死!他在欽天監(jiān)廢墟重繪‘鎮(zhèn)魂圖’,以‘滅巫錄’為引,要召畫靈降世!他想用萬魂煉墨,封死所有通幽之門!”
空氣驟然凍結。
沈青梧眼神一厲,眉心劇痛如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