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聲清越鈴響炸開,宛如晨鐘破霧。
斷念破門而入,僧袍染塵,手中銀鈴碎裂,碎片嵌入掌心,鮮血直流。
他雙膝跪地,卻仰頭嘶吼:“聽那些沒說出口的話!那些……被咽下的毒,被藏起的刀,被放棄的逃!”
無數(shù)細微的聲音,開始在空間中匯聚。
有妃嬪握著毒藥瓶,在寢殿外徘徊良久,最終顫抖著將毒液倒進花盆;
有侍衛(wèi)收到敵國密信,眼中掙扎數(shù)夜,最終燒毀書信,默默守護年幼太子;
有宮女想推人落井泄憤,卻在最后一刻拉住了對方的手……
這些未曾付諸行動的惡念,曾被命織臺一一記錄,標記為“潛在之罪”。
可現(xiàn)在,它們?nèi)甲兞恕?/p>
因為——他們沒做。
沈青梧閉目傾聽,唇角緩緩揚起,像是一朵在血雨中綻放的白蓮。
“看見了嗎?”她輕聲道,“他們都沒做?!?/p>
她抬起手,殘存的銀蝶自袖中飛出,僅剩三只,微弱如螢火。
可當它們觸碰到那律印核心時,銀焰不再狂暴,反而如春蠶吐絲,溫柔地纏繞上每一根黑絲,不攻不破,只是撫慰。
“你們記錄痛苦,卻不信救贖?!彼穆曇艉茌p,卻字字如錘,砸進這由律法構(gòu)筑的鐵獄,“這才是真正的罪。”
銀焰蔓延,所過之處,黑絲竟開始融化,不是斷裂,而是……凈化。
墨言踉蹌后退,雙目血流不止,律印在他臉上扭曲震顫。
他想要維持咒印,卻發(fā)現(xiàn)力量正在流失——不是被擊潰,而是被否定。
他的信念,正在崩塌。
“不可能……不可能!”他嘶吼,“這是我畢生所守的律!是我用無數(shù)雙眼睛換來的清明!你怎么敢……怎么敢說它是錯的!”
回應(yīng)他的,是越來越盛的銀光。
那光不灼人,卻讓一切虛妄無所遁形。
終于,隨著一聲無聲的碎裂,律印核心出現(xiàn)第一道裂痕。
緊接著,第二道、第三道……
整座命織臺發(fā)出不堪重負的哀鳴,仿佛一座千年古廟,在春風(fēng)中悄然傾頹。
律印崩解的剎那,天地仿佛陷入一片死寂。
墨言跪在廢墟中央,滿臉血污,雙目空洞,那兩枚曾承載萬法之重的律印,此刻如枯木般碎裂剝落,化作黑灰簌簌而下。
他顫抖著伸出手,指尖觸到空中飄散的銀粉——那是沈青梧的冥途之力殘留下的痕跡,純凈、溫潤,卻不容褻瀆。
“我……我以為我在護法?!彼穆曇羯硢〉脦缀趼牪灰姡袷菑牡氐咨钐幣莱龅耐龌?,在做最后的辯白。
可話音未落,他忽然仰頭大笑,笑聲凄厲如夜梟啼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