剎那間,萬千殘音涌入腦海。
“溫讓……死于冷宮井底,尸身被狗啃食……名字未錄內(nèi)務(wù)簿?!?/p>
“嚴(yán)閣老之子……因諫言獲罪,誅三族,魂魄禁錮東角門梁……”
“骨研……原為御藥房奴婢,剖心試毒而亡,名錄焚毀……”
一個個熟悉的名字,一段段被抹去的記憶。
這些人,她都超度過。
他們的怨念曾纏繞她入夢,她以為只是孤魂野鬼的執(zhí)念,卻不知——他們根本從未被記載。
沒有名字,就沒有審判資格;沒有記錄,就等于從未存在。
所以地府不收,輪回不通,只能滯留人間,化作游蕩的殘響。
沈青梧猛然睜眼,瞳孔深處燃起赤焰。
原來所謂的天律,并非天生公正。
所謂冥途秩序,不過是建立在無數(shù)被抹殺者的尸骨之上。
有人把名字擦去,才成就了今日的“法”。
而她這一路執(zhí)刀前行,斬奸除惡,竟一直用著一部殘缺不全的律條!
“他們不肯記……”線詔終于抬頭,聲音如斷絲,一字一頓,“所以由我織?!?/p>
她抬起手,一根白發(fā)斷裂,飄向空中,瞬間化作一道新刻的名簽,微光閃爍,隨即黯淡。
沈青梧呼吸一滯。
這女人不是守墟人,她是補天者。
用自己壽命織補被毀的名冊,用發(fā)絲承載亡者真名。
可她一個人,如何對抗整個體制的遺忘?
風(fēng)停,焰凝。
沈青梧一步步走向織機。
她抽出袖中短刃,毫不猶豫劃破手腕。
鮮血噴涌而出,卻不落地,反被某種無形之力托起,在空中凝聚成字——
“我知你名?!?/p>
四個血字懸于半空,熊熊燃燒,如同烙印燙進(jìn)天地法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