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沒回答。
只是抬起那只尚未被鎖鏈貫穿的殘臂,指尖顫抖,卻無比堅定地,撫上了胸前那枚染血的玉鎖。
玉鎖溫潤,內(nèi)藏她與地府最初的契印,也是她力量的源頭,更是她命火的容器。
她也知道,那意味著什么。
陽壽將盡,魂魄將散,連輪回的資格都將被剝奪。
但她笑了。
笑得溫柔,笑得釋然。
“你們要我認(rèn)罪?”她低聲呢喃,像是說給天地聽,又像是說給那些終于能安息的亡魂,“好啊?!?/p>
“我認(rèn)?!?/p>
“但我認(rèn)的,不是你們強加的罪。”
“是我欠下的命。”
“和……不該被遺忘的名字?!?/p>
她指尖收緊,玉鎖邊緣割破掌心,鮮血浸透符文。
銀焰,悄然升起。
血雨愈發(fā)狂暴,仿佛天地都在咆哮著不肯接受這場逆轉(zhuǎn)。
沈青梧的手指深深嵌入心口的傷口,玉鎖沉陷于血肉之間,像一把反向刺入的鑰匙,開啟的不是生門,而是通往命火源頭的絕路。
她不再掙扎,也不再抵抗五影施加在她身上的千鈞枷鎖。
相反,她的動作緩慢而堅定,宛如儀式——一場以自身為祭品的獻(xiàn)祭。
銀焰自玉鎖中蘇醒,順著她的血脈逆流而上,又從斷裂的經(jīng)絡(luò)滲出,沿著玄鐵鏈上刻滿鎮(zhèn)魂符文的溝壑,一寸寸向下蔓延,最終匯入地底那道悄然裂開的縫隙。
那一瞬,她腦海中閃過無數(shù)畫面:
趕尸路上,她背著竹簍,在暴雨中跋涉,身后跟著三具蒙著白布的尸體;
師父曾說:“人死如燈滅,可若無人記得,魂便成了風(fēng)里的一粒塵?!?/p>
她那時不懂,直到那個十五歲的少女被亂棍打死,名字連同尸骨一起湮滅在泥濘之中。
“我不是救你……”她在心中低語,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,卻重如山岳,“我是替那些沒機會救你的人,還一次愿?!?/p>
銀焰終于觸碰到小終的額頭。
那孩子原本空洞無神的眼眸猛地一顫,灰暗如死水的瞳孔深處,竟泛起一絲微弱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