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——!”孫觀星仰頭嘶吼,七竅流血,雙目翻白。
他拼命撕扯自己的衣袍,仿佛要剝下這具沾滿罪孽的軀殼。
“我錯了……燒了……全都燒了……”
而在內(nèi)務府庫房,李德全正清點新入庫的“燈油”。
火光搖曳,燈盞映照墻面,影子卻被拉得扭曲猙獰。
原本空蕩的墻面上,竟浮現(xiàn)出無數(shù)宮婢身影,個個披發(fā)赤足,胸口釘著石碑碎片,齊齊轉(zhuǎn)頭看向他,口唇開合,無聲質(zhì)問:
“你收了多少銀子?”
“賣了多少條命?”
“我們連名字都沒留下……你卻升了三品!”
李德全踉蹌后退,撞翻油桶,碑油潑灑一地,腥臭撲鼻。
可那油中竟浮現(xiàn)出一張張哭泣的臉,孩童、女子、老者,皆是當年祭碑之人。
他跪地干嘔,卻發(fā)現(xiàn)吐出的不是穢物,而是黑色細沙——正是御碑林地基下的骨灰。
“饒了我……我只是聽命……我只是……”他癱坐于地,神志漸渙,唯有嘴唇機械開合,重復著一句,“我不敢點燈了……不敢了……”
屋頂之上,沈青梧靜靜望著這一切,臉上無喜無悲。
燼瞳低聲顫抖:“他們瘋了……比死還慘?!?/p>
“瘋?”她冷笑,指尖拂過金釵斷刃,劃破指腹,血珠滴落屋瓦,竟未滲入,而是凝成一線銀紋,隱隱與空中那道貫穿三宅的銀線共鳴。
“他們只是終于看見了自己——真正該下地獄的人,從來都活著。”
烏云翻涌,銀線如裁,貫穿三處罪源之地,宛若天道之秤正在校準平衡。
整座皇宮,仿佛被一只無形之手緩緩托起,置于審判的天平之上。
而在這片死寂之中,唯有冷風穿廊,吹動檐下殘鈴——
鐺、鐺、鐺……
三聲輕響,像是為尚未落幕的清算,敲響序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