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鎖與契約共鳴,銀光流轉,竟短暫壓制了她體內(nèi)肆虐的反噬之力。
但不過數(shù)息,光芒黯淡,如同風中殘燭。
“你明知道會失憶,還敢用?”他聲音冷硬,像是質(zhì)問,又像壓抑著什么,“你以為朕不會查?這‘代受’之力,每動一次,就等于剜走你自己一塊命。”
沈青梧抬臉,雖盲,卻似直視他心魂。
她笑了,笑得凄厲而暢快。
“陛下不是一直想知道,我的審判靠不靠紙?”她緩緩抹去唇邊血跡,一字一句道,“現(xiàn)在您看到了——我靠的是,誰都不敢認的債?!?/p>
風穿過殘垣,吹動那面新幡獵獵作響。
素白幡面上,銀痕猶燃,宛如永不熄滅的誓約之火。
而在千里之外的北境驛道,第一縷晨光尚未升起之際,七具尸體靜靜橫陳于馬車之內(nèi)。
無人知其死因。
唯見眉心,浮現(xiàn)四字——
我罪當誅子時三刻,北境急報如驚雷炸響宮闈。
七具尸體橫陳驛道馬車之內(nèi),死狀詭異:肌膚無損,經(jīng)脈未斷,連太醫(yī)署的銅針探脈都測不出半分中毒痕跡。
可當內(nèi)侍掀開覆面白布,所有人均倒吸一口涼氣——那七名曾隨大將軍屠戮北境三城、手上沾滿婦孺鮮血的邊軍副將,眉心竟齊刷刷浮現(xiàn)出四字血痕:我罪當誅。
消息傳至御史臺,堂官拍案而起:“此乃妖術惑眾!必有亂臣以邪法蠱人心志,動搖國本!”即刻擬奏折,要請旨封鎖通冥臺廢墟,拘押近三個月來出入其地的所有宮人,首當其沖,便是那個雪發(fā)盲眼、久居寒殿的才人——沈青梧。
然而奏章尚未遞出,一道素影已立于御史堂前。
她沒有穿妃嬪禮服,只披一襲洗得泛白的舊宮裙,雪發(fā)垂落如霜河,雙目空洞卻似能穿透人心。
燼瞳金釵輕顫,懸于鬢邊,微光閃爍,仿佛在不斷提醒她心脈的負荷已瀕臨極限。
“你們要定誰為妖?”沈青梧開口,聲音不高,卻像冰刃劃過骨面,“是定這七人良心發(fā)現(xiàn),還是定他們終于不敢再騙自己?”
堂中眾人一時啞然。
她緩步走入大堂中央,指尖輕點案上七份尸檢文牘,銀痕自掌心蔓延至紙頁。
剎那間,空氣中浮現(xiàn)出七道模糊魂影——正是那七人臨終前最后一夢:
火海中的孩子撲向母親,卻被親父親手推入烈焰;酒宴上慶功的將領半夜驚醒,跪地磕頭哀求亡魂寬恕;有人撕扯詔書怒吼“那不是我的筆跡”,卻在下一瞬被無形之力掐住咽喉……
一幕幕,皆由他們自己的記憶所鑄,無法偽造,更無法抵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