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陳年血塊在陶甕中發(fā)酵,又混著某種草藥焚燒后的焦苦。
通道盡頭是一扇鐵門,門縫滲出暗紅液體,緩緩流入溝渠,流向未知深處。
推門而入。
眼前景象令人窒息。
一間巨大的地窖,中央擺著九口赤陶大甕,甕中盛滿暗紅色液體,正咕嘟冒著氣泡。
墻壁掛滿風(fēng)干的人皮,上面寫滿蠅頭小字,竟是用血臨摹的律文。
角落堆疊著十余具枯瘦尸骸,發(fā)辮尚存,腕骨處有割痕——歷任“血引婢”,皆在此耗盡最后一滴血,淪為制墨的材料。
一名女子背對門口,正在割開一名昏厥宮女的手腕,鮮血順著刀口流入陶甕。
她雙臂浸泡在血池中,皮膚早已潰爛發(fā)黑,指甲脫落,露出森森指骨。
聽到腳步聲,她緩緩轉(zhuǎn)頭。
無瞳。
雙眼只剩兩團旋轉(zhuǎn)的朱砂紋,像研磨千年的血泥,在眼眶中緩緩攪動。
“你不該來。”她的聲音沙啞如磨刀,“我已非人,只是墨缸?!?/p>
沈青梧靜靜看著她。
沒有憐憫,也沒有憤怒。只有一種近乎審判者的平靜。
“你說你忘了痛?”她輕聲問。
女子嘴角抽搐了一下:“我不做人的那天起,就忘了?!?/p>
“可她們還記得。”沈青梧指向角落的尸堆,“每一滴血,每一個夢,都在喊‘我不想活’?!?/p>
她從袖中取出一枚骨釘殘片——那是昨夜從一名枉死宮婢遺骨上拔下的刑具,曾釘入她的掌心,逼她寫下“自裁供狀”。
她將骨釘輕輕放入血盆。
“讓她們的聲音,也寫進你的墨里。”
血面微微蕩漾,那一瞬,朱砂紋在女子眼中劇烈震顫。
她張了張嘴,似乎想說什么,卻最終只是低頭,任那骨釘沉入血底。
當(dāng)晚,新制的朱砂墨首次用于謄抄《清心律》。
第一行字剛落紙,整張宣紙突然劇烈顫抖,墨跡自行扭曲,竟浮現(xiàn)出七個歪斜如哭的字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