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文字已成疫?!睜a瞳聲音沙啞,“它不需要你讀,它要你‘背寫’?!?/p>
沈青梧蹲下身,將骨鏡殘灰撒于地面。
灰燼落地未散,反被一股無形之力牽引,緩緩聚攏,最終形成一行歪斜卻清晰的字跡:
“筆落成獄,墨干人死。”
她瞳孔微縮。
律刑堂——那個由嚴(yán)閣老執(zhí)掌、號稱“代天執(zhí)律”的機(jī)構(gòu),竟已立下“罪契”!
凡名字被書于特定文書之上者,無論是否真有罪,魂魄皆會被這偽契侵蝕,自我認(rèn)定為罪人,日夜書寫懺悔,直至精神崩解、魂力枯竭而亡。
這是對審判權(quán)的赤裸篡奪。
她的職責(zé)是傾聽冤屈、裁定生死,而這些人,竟妄圖以一張紙、一支筆,便定人生死,扭曲因果!
怒意尚未騰起,心口忽地一顫。
銀焰微動,冥途契約自識海浮現(xiàn)。
那原本純凈無瑕的幽藍(lán)卷軸,此刻邊緣竟?jié)B出一抹刺目朱砂,緩緩凝聚成一行小字:
“首罪沈氏,當(dāng)焚其魂?!?/p>
她呼吸一滯。
他們把她寫進(jìn)了“罪契”。
不是通緝,不是彈劾,而是直接以術(shù)法文書宣告她是“首罪之人”,一旦契約生效,她的魂魄將被萬卷偽契共噬,連輪回之路都會被封死。
她閉目,沉入識海,欲喚石燼碑護(hù)契。
然而往日即刻回應(yīng)的碑靈,這一次,沉默如死。
良久,一道低沉如地脈震動的聲音,自識海最深處傳來:
“非我不護(hù)……是‘真契’被遮。”
沈青梧循聲而去,穿過層層魂霧,終于在識海最幽暗處,見到一尊半透明石碑靜靜矗立。
碑體古老,刻著她當(dāng)年與地府初訂契約時的原文——一字一句,皆由她心頭血與地府冥火共同烙印。
而此刻,整座碑面已被一層流動的朱砂墨跡覆蓋。
那墨如活物,蠕動不休,像是千萬條細(xì)小的血蟲在碑上爬行,不斷試圖改寫原始契約內(nèi)容。
每當(dāng)她靠近,墨跡便劇烈翻騰,散發(fā)出令人作嘔的秩序腐臭。
“吾乃石語,真契碑靈?!蹦锹曇粼俣软懫穑林厝缟皆纼A塌,“他們以萬卷偽契蒙天,令文書代判,律法成蠱。若不焚之……汝將非判官,而為囚徒?!?/p>
她站在碑前,指尖撫過那被污染的碑文,感受著來自地府本源的震怒與警告。
這不是簡單的陰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