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掉了多少?”他問,嗓音低啞。
沈青梧未答。
燼瞳從旁走出,低頭稟報,聲音平靜卻刺骨:“十九縷,根根帶血?!?/p>
風忽止。
蕭玄策眸色驟然一沉,眼中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震痛。
他忽然抬手,解下肩頭披風,不由分說裹上她單薄雙肩。
“你每斷一線,朕就少一個可用之人。”他說,語氣復雜,似責備,又似嘆息,“可若你不斷……這宮里就再沒人敢說自己活著?!?/p>
他頓了頓,從袖中抽出一封密報,遞到她手中。
“南疆急奏:當?shù)匚准酪匀似榧?,正在摹寫‘帝王命格’?!?/p>
沈青梧接過,指尖撫過信封上暗紅符印,唇角緩緩揚起一抹冷笑。
“他們想寫天子?”
她抬起眼,眸中燃起幽銀火光,像是冥途深處不滅的審判之焰。
“那就讓他們看看——”
“誰才握著真正的筆?!?/p>
人群散去后,她獨自返宮。
一路無言,唯有燼瞳抱著石燼碑緊隨其后。
那碑身原本灰白無紋,如今卻浮現(xiàn)出細密新字,仿佛吸收萬命圖殘灰后終于蘇醒。
其中一句格外醒目:
“書命者罪,奪名者誅。”
回殿后,她即刻下令,將所有獲救紙人編入新設機構“察夢司·錄魂房”,專司記錄曾被操控者的夢境異變。
這是她布下的第一枚活棋——讓那些曾失去自我的人,成為監(jiān)視他人精神淪陷的眼睛。
入夜前,她翻開首份《紙人夢錄》。
一頁頁看去,心漸寒。
數(shù)十人反復夢見同一場景:自己站在銅鏡前,臉上血肉被無形之手一點點剝去,姓名從額心剝離,而后另一張臉緩緩覆蓋上來——或貴妃,或皇后,或皇帝本人。
她凝視良久,提筆在冊尾批下八字:
“名屬己身,不容代筆?!?/p>
筆鋒落紙那一刻,石燼碑輕輕震動,碑文微光流轉,似在回應她的意志。
窗外,暮色四合。
她放下筆,閉目調息,試圖平復體內翻涌的陰氣與疲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