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后,她取出發(fā)間玉鎖,輕輕按在心脈之上。
銀焰在體內躁動不安,那道黑芒蠢蠢欲動,似要掙脫束縛。
她閉目調息,將所有異象盡數壓回眉心一點寒光。
燼瞳默默站起,胸前焦洞仍在滲血,卻已包扎妥當。
他一句話沒問,只默默跟在她身后半步。
風雪將起。
而她,終將赴約。雪夜如墨,北陵靜得連風都凝滯。
沈青梧踏雪而行,白衣勝霜,披風在寒風中獵獵翻卷,仿佛一縷游魂自冥途歸來。
她腳步極輕,卻每一步都壓著地脈的節(jié)奏,像是與這沉睡百年的陰穴達成了某種隱秘共鳴。
燼瞳緊隨其后,胸口包扎處滲出暗紅血痕,雙目失神卻執(zhí)拗向前——他看不見路,卻比誰都清楚,這一夜,是終結,也是開始。
心口那一簇銀焰在玉鎖壓制下幾近熄滅,只余一點微光蟄伏眉心,宛如將死之燈。
她刻意如此。
判官瀕亡,陽壽將盡,正是“歸位”最完美的模樣。
他們等的不是活人,而是一個即將墜入輪回、血脈仍存契約印記的祭品——她便成全他們。
皇后墓室深埋于封土之下,石門斑駁,刻滿早已失傳的禁咒符文。
中央一道裂紋如淚痕垂落,唯有執(zhí)念深重者觸之,方可喚醒門后沉眠之陣。
她冷笑,指尖輕撫額際,取出蕭玄策昨夜交給她的那枚夢核——晶瑩剔透,內里封存著守陵官臨死前最后一段記憶。
但她并未窺視,而是將其貼于眉心,默念真名。
剎那間,幻象涌來。
荒山野嶺,暴雨傾盆。
一位枯瘦老者倒在地上,尸身半腐,喉間插著一把趕尸鈴刀。
他睜著眼,死不瞑目,嘴唇微微顫動:“青梧……快逃……師父信錯了人……”那是前世最后的畫面,也是她靈魂深處最痛的一道裂口。
此刻重現,絕非偽裝。
一滴淚,自她眼角滑落,在雪白面頰上劃出灼熱痕跡。
那不是表演,是百年壓抑后的瞬間崩塌。
可也正因這份真實到極致的悲慟,石門上的符文驟然亮起,幽藍光芒流轉如河,整座墓室嗡鳴震顫。
轟隆——
巨石緩緩開啟,陰風裹挾著無數哭嚎撲面而來,夾雜著孩童斷續(xù)的啼哭、女人凄厲的哀求、還有火焰焚燒皮肉的噼啪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