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落,萬魂齊嘯。
那聲嘯叫里,有解脫,有悲慟,有遲來百年的哭喊。
哭鐘轟然炸裂,碎片如黑雪紛飛,每一片都映出一張冤魂的面孔。
而在最中央的殘片中,一道小小的身影緩緩飄出——祭判。
他還是七歲孩童的模樣,穿著褪色的紅衣,赤腳懸空。
他輕輕飛至沈青梧額前,指尖微涼,如露水觸膚。
“判官……”他的聲音稚嫩,卻承載著百年的重量,“這一次,輪到我們送你一程?!?/p>
剎那間,十二道心跳再度共振——不是來自她體內(nèi),而是自四面八方響起。
亡仆殘念盡數(shù)歸位:旗鬼收幡,紙娘焚筆,枯燈熄火,鈴?fù)光彙?/p>
他們化作流光,匯入她心口那道冰裂紋,填補(bǔ)即將崩毀的契約核心。
契約未毀,但已蛻變。
“赦”字變“代”,不再是地府賜予的權(quán)柄,而是她以血肉為墨、記憶為紙,親手寫下的擔(dān)罪之契。
冥途場域驟然擴(kuò)張,籠罩整座金鑾殿,陰風(fēng)呼嘯中,無數(shù)滯留百年的冤魂終于得以踏出輪回之門。
就在這天地同震的一刻,遠(yuǎn)處廢墟邊緣,一道玄黑龍袍的身影猛然跨步向前。
蕭玄策緊握手中的玉鎖——那是他從陣法崩塌時搶出的唯一信物,此刻正劇烈震顫,與她心口的青銅鎖遙相呼應(yīng)。
他指節(jié)發(fā)白,眼中翻涌著從未有過的風(fēng)暴。
他看懂了她的選擇,也終于明白,她從來不是棋子,也不是妖邪,而是……一個自愿墜入深淵的審判者。
可當(dāng)他沖至她身前,一切都已塵埃落定。
沈青梧身體一軟,重重倒在血泊之中。
發(fā)間一縷青絲,自鬢角起,寸寸染霜,如雪垂落。
她雙目半闔,唇角溢血,意識幾近潰散。
可就在她即將陷入黑暗的瞬間,干裂的唇微微顫動,吐出一句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話:
“……下一個案子……該查誰?”
與此同時,深埋宮底的心磬,無人敲擊,卻悄然震動。
十二道心跳,在廢墟中,依舊同步搏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