虛墨已非人形,他寄生于墨、藏身于字,只要還有人在寫字,他就未曾真正死去。
果然,第二日午時,腳步聲碎,一名內侍疾步而來,黃帛高舉,神情肅穆:“奉陛下口諭,驗詔司勾結外臣、私藏偽詔,即刻查封,全員下獄!”
殿前眾人色變??缮蚯辔嘀皇蔷従徠鹕?,拂袖整衣,緩步迎出。
“拿來看。”她聲音平靜,仿佛不是聽旨,而是審案。
那內侍遞上文書。
她指尖觸紙剎那,腕間血痂驟然發(fā)燙——血蟲躁動了。
這不是普通的偽詔,而是以死人執(zhí)念為引、活人精氣為餌的“噬心文”,一旦接令者信以為真,便會被反向侵蝕神智,淪為傀儡。
她冷笑。
轉身將文書投入血硯。
剎那間,墨色翻涌如沸,紙面金絲蠕動的“言蟲”紛紛哀鳴掙扎,隨即潰爛溶解。
原本端正的圣旨顯出真形——朱批赫然寫著:“驗詔司七員,夜半暴斃,對外稱病卒。”
格殺勿論。
她盯著那行字,眼底寒焰升騰。
這不是政爭,是滅口。
有人想讓真相,永遠爛在地底。
“既然你們用假旨殺人……”她提起筆,蘸的不是墨,而是自己掌心未干的血,“那我就用血,立一道新律?!?/p>
筆走龍蛇,三行血字躍然紙上:
自今日起,凡未經‘赦’字烙印之詔,皆為亂命。
持此令者,可斬假旨,誅偽使,不問出處。
天地為證,冥途為憑。
寫罷,她親自將血詔懸于正堂中央。
風穿廳而過,紙頁獵獵,竟無一絲塵埃敢近其身。
那“赦”字在光下微微發(fā)燙,似有低語回蕩——
吾之所書,天地共鑒。
當夜,她沉入夢魘。
夢中,石語碑殘軀矗立荒原,碑前跪著九個孩童,衣衫襤褸,面色青灰。
他們齊齊抬頭,空洞的眼眶里燃著微火,齊聲問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