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站在老宮女尸身旁,抽出金釵,在腕間一劃。
鮮血滴落,化作符紋,瞬間鋪展成一片幽冥場域——代罪冥途,啟!
剎那間,天地失聲。
無數(shù)畫面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識:昏暗牢房中棍棒交加,拶指夾斷十指,逼供聲獰笑不止;她跪在泥地里嘶喊冤枉,卻被灌下毒藥,硬塞一口“罪證”入喉;臨死前那一句“我沒有……”尚未說完,就被掐住脖頸……
痛!
全身每一寸經(jīng)絡(luò)都在燃燒,仿佛有千萬根針扎入骨髓,怨氣、屈辱、絕望盡數(shù)灌入她的識海。
她雙膝微顫,幾乎跪倒,喉頭一甜,鮮血自唇角溢出,順著下巴滴落。
可她仍站著。
蒼白的手覆上尸體額頭,聲音輕得像風(fēng),卻堅(jiān)定如律令:“這罪……我不讓你背?!?/p>
冥途金光一閃,老宮女殘破的魂魄終于解脫,臉上露出久違的安寧,緩緩消散于夜空。
翌日清晨,尸體上的血字悄然褪去,如同從未存在過。
唯有殿外槐樹下,一朵素白小花破土而出,在雨中靜靜綻放。
蕭玄策是在辰時三刻踏入偏閣的。
他未帶儀仗,只著玄色常服,腳步極輕,卻讓整個空間都陷入死寂。
影衛(wèi)跪伏一旁,大氣不敢出。
床上的人昏睡未醒,發(fā)間赫然多了幾縷刺目的霜白,像是冬雪提前降臨。
她右手緊攥著一支染血金釵,指節(jié)泛青,仿佛至死也不愿松手。
皇帝走近,俯身,目光落在她蒼白如紙的臉龐上,眸色深不見底。
良久,他抬手,替她將一縷亂發(fā)拂至耳后。
動作極輕,卻泄露了一瞬的遲疑。
“徹查。”他開口,聲音冷得像冰,“宮中所有熏香來源,追到紫宸殿西閣;御前奏折批紅墨跡,逐份比對;還有……”他頓了頓,眼神掃過角落那盞始終未滅的骨燈,“昨夜守夜宮女所見燭火異動,我要知道,是不是真的有人,看見了‘影跳’。”
影七領(lǐng)命而去。
不久后回報(bào):西閣近半月更換三位熏香師,所用香料檢出“迷魂引”;批紅朱砂經(jīng)秘法復(fù)寫,底層另有隱文;更有數(shù)名宮人稱,深夜常見燭火無風(fēng)自動,光影交錯,形如人影跳躍,宛若……行刑。
蕭玄策立于窗前,望著灰蒙蒙的天空,一字一頓:“他們想再點(diǎn)一次燈?!?/p>
——點(diǎn)那盞能喚醒萬魂、逆轉(zhuǎn)生死的骨燈。
而此刻,鳳棲殿內(nèi),沈青梧睫毛微顫,緩緩睜眼。
意識尚在混沌邊緣,她第一反應(yīng)竟是伸手探向枕下——骨燈安然,溫涼如舊。
她撐起身子,環(huán)顧四周,忽覺心頭空落。
昨夜她救了誰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