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硯渾身劇顫,喉嚨里發(fā)出野獸般的嗚咽:“我……我只是奉命行事!若我不做,下一個就是我的女兒!”
“所以你就讓別人的女兒死去?”沈青梧冷冷開口,聲音不高,卻如寒刃入骨。
她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,邊緣殘缺,雕工拙樸,上面沾著早已發(fā)黑的血跡。
她將玉佩輕輕放在墨池邊緣。
“這是林采薇的遺物。她死前最后一句話是:‘筆不認我,天也不認我?!?/p>
話音落下,墨池驟然翻涌!
無數女子的虛影從中浮現,哭聲匯聚成潮。
有的抱著空襁褓,有的披頭散發(fā)怒指上方,有的只是默默流淚,卻字字泣血——
“我只抄了一卷《女誡》。”
“我從未見過那份密信。”
“他們說我是奸細,因為我拒絕獻身主簿?!?/p>
沈青梧雙目赤紅,陽氣劇烈震蕩。這些怨念本不該由她承擔
她咬破指尖,在空中疾書二字——溯源。
魂契共鳴,血氣牽引,她順著墨池深處那股隱秘聯系,瞬間鎖定另一處方位——高臺之外,陣眼之內。
一個小童被兩名黑衣侍衛(wèi)抬著送入法陣中心。
他不過十歲,臉色青白,嘴唇發(fā)紫,胸口隨呼吸微弱起伏,仿佛隨時會斷氣。
可他的手仍死死攥著一支朱砂筆,哪怕昏迷,手指也不曾松開。
小書。
萬筆歸心陣的核心祭童。
每日被迫書寫百卷“沈青梧罪狀”,一字一句皆由他人灌輸,靈魂早已被洗煉成純粹的書寫工具。
沈青梧瞬移而去,破開守衛(wèi),將小書抱入懷中。
她凝神窺其魂體,只見一道微型朱筆虛影深深嵌入孩童心口,筆尖直刺魂核,絲絲黑氣不斷抽取他的生機,轉化為陣法之力。
“以童心為墨,以天真為紙……你們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?!彼曇舻蛦。?/p>
她并指為刃,引冥火順經脈而入,強行切斷那支朱筆與魂魄的連接。
一聲凄厲尖嘯自虛空炸響,黑氣崩散,小書猛地咳出一口黑血,終于睜開了眼睛。
他茫然地看著她,嘴唇顫抖,良久,才擠出一句話:
“您……也是罪人嗎?”
沈青梧怔住。
風停了,血字熄滅了,連冤魂都靜默了一瞬。
她低頭看著自己染血的雙手,那上面不僅有自己的血,還有太多無辜者的淚與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