剎那間,冥途開啟。
青光自她脊背沖天而起,凝成一道虛影般的門扉,懸浮于識海深處——夢門!
那扇從未完全開啟的門,終于轟然洞開。
白骨鋪就的長階盡頭,十三張王座森然排列,前十二席空無一人,唯第十三席上,一道模糊虛影緩緩抬手,枯骨般的手指直指她心口,仿佛審判,又似……傳承。
“以吾血啟契,以吾魂承罪?!彼驼Z,聲音已不似人聲,倒像是無數(shù)冤魂齊誦,“今逆‘赦’字,奪符改命——換釘,易主!”
玉鎖置于陣心,劇烈震顫,表面“秦”字崩裂,血紋如蛛網(wǎng)蔓延。
突然一聲脆響,鎖體炸裂,碎片四濺,一道青光脫出,貼地疾行,順著地脈奔騰而去,快若驚雷,直貫乾清宮龍椅之下!
與此同時,乾清宮密寢深處,蕭玄策猛然睜眼。
雙瞳泛起詭異青芒,唇角勾起一抹不屬于帝王的冷笑,喉間滾動著沙啞低笑,像是兩個人在共用一副身軀:“……終于來了?!?/p>
那一瞬,他胸膛內(nèi)的黑線停止了蠕動,反而開始收縮,如蛇歸巢,隱入心口深處。
原本瀕臨暴走的釘煞之氣,竟變得溫順如仆。
而遠(yuǎn)在昭陽殿的沈青梧,猛地吐出一口黑血,整個人向前撲倒,額角磕在冰冷地磚上,留下一道血痕。
她顫抖著伸手,摸向左腳掌——那枚青印正由深轉(zhuǎn)暗,仿佛吸納了什么,又像被什么烙印重新刻寫。
成功了?
不,只是開始了。
她撐起身子,冷汗浸透中衣,體內(nèi)冥途之力幾近枯竭,識海嗡鳴不止,夢門雖開,卻只停留一瞬,第十三席的虛影已消散無蹤。
但她知道,那一道青光已送達(dá),命符已被篡改,契約權(quán)柄正在轉(zhuǎn)移。
只是……代價才剛剛浮現(xiàn)。
次日清晨,天光未亮,影七悄然歸來,跪稟:“陛下今日早朝精神極佳,面色紅潤,太醫(yī)診脈稱‘沉疴盡去,龍體康泰’。黑線未再蔓延……但,他昨夜下旨,重修東南角觀星臺,調(diào)三千工役即刻動工,三日內(nèi)必須奠基?!?/p>
沈青梧立于窗前,晨風(fēng)拂動她的衣袂,她指尖輕輕撫過左腳青印,觸感冰涼如鐵,隱隱有脈動與心跳同步。
她笑了,笑得極輕,極冷。
“他不是怕我聽見夔聲?!彼抗馔断蚧蕦m東南方向,那里曾是第二根兇釘?shù)姆庥≈?,如今卻要大興土木,“他是怕我去聽……第二根釘?!?/p>
她眸光驟寒,殺意如刃出鞘。
“那就如你所愿?!彼吐曊f道,聲音輕得像風(fēng),卻帶著斬斷命運(yùn)的鋒利,“我去聽——但我聽的,不是地脈哀鳴?!?/p>
“是我給你敲的喪鐘?!?/p>
而在乾清宮最深處,無人可入的密室之中,那枚碎裂的玉鎖殘片,竟在無人觸碰的情況下,緩緩聚攏,重新拼合,化作一枚暗青小印。
印底原本空白,此刻浮現(xiàn)出一個清晰無比的字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