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姑娘!"小鳶舉著燭臺(tái)沖進(jìn)來,"乾清宮的人來了!
說陛下。。。說陛下要見您!"
沈青梧整理著衣襟,左半邊身子的霜甲在燭火下泛著冷光。
她走到庭院時(shí),正見蕭玄策立在雪地里,只穿了件月白常服,發(fā)冠都沒戴。
他手里捏著半塊碎鏡,鏡中裂痕和他眉心的朱砂痣裂痕,像兩柄對插的刀。
"你毀朕的藥,斷朕的壽。"他聲音啞得像砂紙,"可為何。。。朕昨夜沒做噩夢。"他抬頭看她,眼尾泛紅,"那些被朕殺的人,沒再站在白骨王座上看朕。"
沈青梧望著他腳下的雪,他的靴底沾著龍涎丹的碎屑,混著血珠——他咬碎了丹藥。"因?yàn)槟銦牟皇敲?,是罪?她輕聲說,"龍涎丹里浸著百名宮女的血,你每吞一顆,就多背百條命。"
蕭玄策猛地一顫,碎鏡"當(dāng)啷"掉在雪地里。
他盯著她左半身的霜甲,又看自己手背的薄霜,忽然笑了:"原來你早知道。"他轉(zhuǎn)身要走,又停住,"明日。。。明日朕要去天牢,放鎮(zhèn)南侯的遺孤。"
"好。"
他走后,沈青梧蹲下身,撿起那半塊碎鏡。
鏡中映出她的臉,左半邊覆著霜,右眼角紅痣如血,竟和蕭玄策眉心的裂痕,分出了一模一樣的紋路。
深夜,她取出契約卷軸,咬破指尖點(diǎn)在"先太子暴斃案"上。
卷軸劇烈震顫,一團(tuán)黑霧從紙頁里涌出來,凝成個(gè)穿玄色龍袍的身影——正是蕭玄策夢里那尊白骨王座的主人。
左半身突然劇痛,寒氣像利箭刺進(jìn)心脈。
沈青梧扶著墻,看窗外雪越下越大,她笑了,聲音裹著寒氣:"我冷。。。是因?yàn)樾倪€活著。"
乾清宮里,蕭玄策撿起白天掉落的龍涎丹,放在燭火上烤。
丹藥裂開的瞬間,他看見丹心里蜷縮著個(gè)嬰孩的魂,正睜著和沈青梧右眼角一樣紅的眼睛。
碎鏡突然泛起青光,鏡中竟映出沈青梧的身影,她左半身的霜甲,和他眉心的裂痕,正在月光下慢慢重合。
"沈青梧。。。"他對著碎鏡低語,"你我,究竟誰在照誰的影?"
窗外雪下得更急了,沈青梧裹著狐裘走到庭院,月光落在院角的銅缸上。
她伸出左手,指尖輕輕點(diǎn)在缸沿,霜紋順著銅壁蜿蜒而上,在缸面凍出朵冰花。
冰花中心,隱約映出乾清宮的飛檐——那里有雙眼睛,正透過窗紙,望著她。
沈青梧望著銅缸上那朵冰花,左半身的寒意在血脈里翻涌。
她指尖沿著霜紋又輕觸了一下,冰花突然泛起幽藍(lán)微光,缸中靜水竟如鏡面般清晰——乾清宮最深處的密室里,蕭玄策正跪在蒲團(tuán)上,月白常服下擺沾著暗褐色血漬,那是他咬破掌心的痕跡。
他手中攥著枚未燃的龍涎丹,丹身裹著的金箔在燭火下泛著冷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