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盞銅燈懸在梁上,燈油里浮著七張扭曲的臉,都是她曾在宮中見過的宮嬪。
最中央那盞燈芯泛著幽綠,燈油里沉著半塊染血的青布,是她前世師父常系在腰間的。
"這盞給裴太醫(yī)。"
熟悉的女聲從陰影里傳來。
沈青梧轉(zhuǎn)頭,正見崔氏穿著墨綠翟衣,將盞小燈遞到個(gè)白胡子老頭手里。
那是太醫(yī)院首座裴仲言。
"陛下血引之癥,靠它續(xù)三月。"崔氏指尖撫過燈身,"記住,燈油里的怨氣得是剛死的宮嬪,越冤越好。"
"太后。。。。。。"裴仲言聲音發(fā)顫,"這燈油里的魂靈,都是被您。。。。。。"
"你只需知道,若陛下暴斃,哀家立幼主,天下必亂。"崔氏冷笑,"你治的是天下,哀家保的也是天下。"
沈青梧猛地抽回手,右眼角滲出血珠。
她扶著桌沿喘氣,耳邊還回響著崔氏的話。
原來太后用冤魂煉續(xù)命燈,既拿燈油給皇帝壓血引,又借燈里的怨氣延自己的壽——皇帝的命,成了鎖在她手里的風(fēng)箏線。
"斷罪眼,視隱罪。"她摸出陰玉符按在鏡面上,右眼的幽藍(lán)符紋驟然亮起,"斷因果。"
銅鏡里的光影扭曲起來。
她看見蕭玄策坐在御書房,袖中露出半本泛黃的病案。
病案上的字跡清晰得像是刻在她視網(wǎng)膜上:"血引癥,源于母體飲燈油,胎中便帶陰毒。"
原來如此。
皇帝天生血引,需定期用怨氣壓制,否則七日內(nèi)必暴斃。
而太后的續(xù)命燈,正好成了那根既能吊皇帝命,又能吸他陽氣的毒繩。
夜色漫進(jìn)清梧閣時(shí),沈青梧換了身青衫,將臉蒙在斗笠里。
太醫(yī)院藥庫的守衛(wèi)打著哈欠巡邏,她貼著墻根溜到后窗,咬破指尖在窗欞上畫了道引魂符。
藥柜里的藥渣泛著苦香。
她蹲下身,將陰血混進(jìn)"血引壓制湯"的殘?jiān)?,閉目默念招魂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