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時三刻,冷宮偏殿的窗紙被風刮得嘩嘩響。
沈青梧站在地上畫的冥途陣里,周身纏著七根黑繩,每根繩頭都系著她的頭發(fā)。
陰玉片懸在陣心,那縷殘魂正從中飄出,在燭光里拉出細長的影子。
"痛么?"她輕聲問。
殘魂突然劇烈震顫,像被無形的手撕扯。
沈青梧看見它的嘴一張一合,聽見破碎的聲音鉆進腦子里:"阿沅。。。被關在。。。西角門地窖。。。活了三天。。。沒人救。。。"
"我知道。"沈青梧咬破指尖,在陣邊畫下最后一道符,"我送你入輪回。"
陰玉片"咔"地裂開。
殘魂化作點點熒光,順著符陣飄向屋頂。
沈青梧踉蹌著扶住桌角,喉間一甜,黑血噴在青石板上,像團化不開的墨。
"李嬤嬤。"她扯過帕子擦嘴,"去西角門枯井,在石沿刻西角門地窖六個字。
周硯,把密檔副本藏到佛龕暗格。"
"才人!"李嬤嬤撲過來要扶她,被她輕輕推開。
"他們要填井。"沈青梧望著窗外的雪,嘴角扯出個極淡的笑,"等工匠掘開井壁。。。會看見阿沅用血寫的紙片。"
次日卯時,內務府的填井隊帶著鐵锨來到西角井。
老工匠一锨下去,"當"的一聲碰著硬物。
他扒開浮土,露出半張焦黃的紙片,上面的血字還帶著暗褐的痕跡:"阿沅未死,地窖有冤"。
消息傳到御書房時,蕭玄策正翻著戶部呈上來的災報。
他捏著密報的手頓住,指節(jié)在案幾上敲出輕響:"西角井?"
"回陛下,是前日沈才人去過的那口井。"暗衛(wèi)單膝跪地,"工匠說紙片夾在井壁夾層,像是有人故意藏的。"
蕭玄策抬眼望向窗外。
雪還在下,可他想起前日暗衛(wèi)回報的畫面——那個跪在雪地里的才人,血滴在陰玉片上,連魂魄都被她攥在掌心。
"去查查。"他將密報扔進炭盆,火苗舔著紙角,"查清楚。。。那個沈才人,到底,是人是鬼。"
偏殿里,沈青梧靠在枕頭上,望著炭盆里將熄的炭火。
她又咳出一口黑血,染紅了帕子。
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,檐角的冰棱在陽光下閃著冷光。
意識開始模糊前,她聽見李嬤嬤在門口輕聲說:"才人,炭要熄了。"
她想笑,可沒力氣。
眼前的光影漸漸暗下去,最后一絲清醒里,她聽見自己心里的聲音——這一局,才剛剛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