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沈才人這是醒了?"趙德全的公鴨嗓像砂紙擦過銅盆,他身后跟著兩個小太監(jiān),抬著個蒙灰的木匣。
沈青梧抬眼,正撞進對方審視的目光里——那目光像在看具尸體,"昨兒聽說才人落水后燒得說胡話,老奴特意帶了炭塊和米糧來。"
木匣被掀開,霉味混著陳米的酸氣涌出來。
沈青梧盯著匣里發(fā)黑的炭塊,喉間泛起冷笑:這是打發(fā)將死之人的。
她跪下來,額頭抵著青石板,聲音發(fā)顫:"謝。。。謝公公體恤。"
"起吧。"趙德全的靴尖輕踢她的膝蓋,"太醫(yī)院說才人寒癥未愈,按宮規(guī)得禁足三月。"他俯下身,聲音突然放輕,"不過么。。。這冷宮偏殿漏雨,才人若再犯癔癥,摔著碰著的,可就沒人知道了。"
沈青梧垂在身側(cè)的手攥成拳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
她能看見趙德全身上纏著團黑霧,像條毒蛇盤在他脖頸間——這是沾了人命的陰穢,死的人越多,黑霧越濃。
前世趕尸時,她見過太多這樣的"死氣",多是劊子手或毒殺者才會有。
"奴才告退。"趙德全甩了甩拂塵,帶著小太監(jiān)轉(zhuǎn)身。
殿門合上的瞬間,沈青梧猛地抬頭,眼中寒光像淬了毒的刀。
夜更深時,雷聲滾過天際。
沈青梧裹著件舊斗篷,縮在廊下。
守衛(wèi)的燈籠在轉(zhuǎn)角晃了晃,她借著雷聲的掩護,貓腰溜出偏殿。
寒潭在冷宮西北角,她踩著濕滑的青石板,褲腳很快被雨水浸透。
潭邊的泥地上還留著抓痕,五道血印子嵌在泥里,像五把張開的手。
沈青梧蹲下身,指尖輕輕劃過血痕,前身臨終的恐懼順著皮膚鉆進來——冷,窒息,絕望。
她咬著唇,從袖中摸出銀簪,劃破手腕。
鮮血滴進潭水,暈開暗紅的花。
"陰魂歸位,殘魄顯形。"她低誦趕尸人秘咒,聲音混在雨聲里。
潭水突然翻涌,像有什么東西在底下攪動。
一道半透明的影子浮上來,是個穿綠裙的小宮女,發(fā)間的銀簪斷了半截,額角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。
"姑娘。。。姑娘。。。"小蟬的魂體虛得像團霧,她飄到沈青梧面前,嘴一張一合,"他推你。。。他推你。。。"
沈青梧伸出手,指尖穿過小蟬的魂體,涼意順著血脈竄到心口。
契約之力在體內(nèi)翻涌,她能清晰感覺到陽氣正被抽走,像有人拿針管扎進血管里抽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