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無名絲毫未怒,就連先前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怒意都完全消散無蹤,他仰起頭來,一聲悲天憫人般的長(zhǎng)長(zhǎng)嘆息:“玄音宗主,你天資奇高,在這貧瘠之地,都可修成神主,老朽當(dāng)年也甚為贊嘆欣賞,老朽甚至曾相信再有兩三萬年,你或許足以達(dá)到老朽如今的高度?!?/p>
“如今看來,你的年齡終究太輕,你的眼界也終究太淺了?!?/p>
君無名聲音徐徐,在風(fēng)雪卷動(dòng)下直傳百里之外,字字飄渺如天道箴言:“何為尊嚴(yán)?在這世上,實(shí)力,是唯一的尊嚴(yán)。在老朽眼下,吟雪界除了你玄音界王,皆為螻蟻,老朽弟子亦可藐之。而老朽……縱是辱你冰凰,你又能如何?!?/p>
他是劍君,又怎么可能示弱于區(qū)區(qū)吟雪,沐玄音之言行,在他看來,唯有幼稚可笑。
“君無名,既然你給臉不要臉,那本王也就無須再對(duì)你有半分的敬重客氣?!便逍袈曇粢驳讼聛?,亦感覺不到了任何怒氣:她目光一側(cè),向云澈道:“澈兒,過來?!?/p>
云澈一怔,依言走了過去,站在了沐玄音身邊。
沐玄音伸手,拿起了云澈的手腕。他的手背之上,縱橫著數(shù)道淺薄的傷痕,伴隨著絲絲縷縷的血跡。這些都是先前君惜淚射出的劍罡所傷,若不是云澈軀體強(qiáng)橫,絕不至于如此輕傷。
……當(dāng)然,這種傷勢(shì)對(duì)一個(gè)神道玄者而言,就算再重上十倍,也根本算不得什么,連“傷”都稱不上。
沐玄音手掌一抹,隨著她雪白玉指的輕拂,云澈手背上的劍痕和血跡消失無蹤。
“犯我宗門,傷我弟子,那就好好清算一下這筆賬?!便逍粞凵裼睦洌骸熬裏o名,讓你的弟子君惜淚向本王弟子跪地謝罪,然后你們師徒馬上滾出吟雪,無本王應(yīng)允,不得再踏入吟雪半步!”
從冰凰神宗到炎神三宗,所有弟子長(zhǎng)老全部石化,火如烈眼珠子差點(diǎn)瞪出眼眶,口中不算叨念:“完了完了,這娘們真的瘋了……可別連累了云小子啊?!?/p>
君惜淚美眸輕瞄了云澈一眼,下一瞬便移開目光,依然冷淡如初,毫無怒意,仿佛聽到的只是無謂之言,瞳眸反而多了一抹嘲弄。
“唉?!本裏o名再次一嘆,這次的嘆息之中,似乎帶上了深深的失望,隨之又淡淡的笑了起來:“老朽這些年一直游離諸界,只求傳人??磥?,無名劍萬載未出,讓一些無知后輩都忘記了老朽的威名。”
他的聲音忽然冷下,天地之間風(fēng)雪驟停,空間層層凝結(jié),一道浩渺之音如來自天外:“藐視又如何?辱踏又如何?區(qū)區(qū)吟雪冰凰而已。但劍君不可辱,劍君傳人亦不可辱!”
錚!
君無名的上空,封結(jié)的空間之中,忽然現(xiàn)出了三道蒼白劍罡。
三道劍罡僅有半丈長(zhǎng),兩指粗細(xì)。
三道劍罡現(xiàn)身的剎那,云澈的心里猛的一“咯噔”,同為用劍之人,他竟是絲毫感覺不到這三道劍罡的氣息,無論身體還是靈覺,都感知不到哪怕一絲的鋒芒感或壓迫感……甚至,整個(gè)世界,都再?zèng)]有了絲毫的氣息,仿佛世間一切存在,都在那無形劍威下化為死寂。
“劍君前輩請(qǐng)息怒,且聽晚輩一言……”
火如烈急喊出聲,卻被炎絕海一把制住,沖著他重重?fù)u頭?;鹑缌乙Я艘а?,目光碰觸到火破云和周圍一眾金烏弟子,終于還是忍下,再不出聲。
“師尊!”冰凰眾人全部臉色煞白,云澈下意識(shí)的向前半步,想要擋在沐玄音身前,卻被沐玄音雪手一抓,推到了身后。
“就憑你,也配?。俊?/p>
迎著三道蒼白劍罡,在所有人駭然收縮的瞳孔之中,沐玄音緩步向前。
第一步,空氣中隱約傳來一聲“叮嚀”之音,似有似無。
第二步,君無名的瞳孔忽然微不可察的驟縮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