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剛摔進(jìn)彈坑,炮彈就落在了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。“轟隆
——”
一聲巨響,雪塊和凍土像暴雨般砸下來,砸在鋼盔上發(fā)出
“砰砰砰”
的聲響,震得耳朵嗡嗡作響。
彈坑里積著半坑融化的冰水,林泰的褲腿瞬間濕透,冰冷的水順著褲腳往上爬,很快就凍得小腿發(fā)麻,連腳趾都失去了知覺。他抬手抹掉臉上的雪,抬頭看向隊伍
——
只見隊伍末尾的一個年輕戰(zhàn)士沒能及時躲開,被炮彈的氣浪直接掀飛,像一片落葉般重重地摔在雪地上,身體抽搐了兩下,就再也沒有動靜。
他身邊的戰(zhàn)友是個剛?cè)胛榘肽甑男卤姶饲榫?,紅著眼就要沖過去拉他,剛跑出去兩步,樹林里的冷槍又響了
——“咻!”
子彈精準(zhǔn)地?fù)糁辛怂男乜冢麗灪咭宦?,雙手捂著胸口倒下去,鮮血很快從指縫里滲出來,染紅了身下的白雪,像一朵驟然綻放的紅梅,卻又在寒風(fēng)中迅速凝固。
林泰的眼睛瞬間紅了,眼眶里的水汽剛冒出來就被凍成了冰。他緊緊攥著拳頭,指甲深深嵌進(jìn)掌心,直到傳來一陣刺痛才勉強清醒
——
他不能讓情緒影響判斷,一旦他亂了,剩下的人只會更危險。
他咬著牙,強迫自己移開視線,伸手抓住彈坑邊緣的凍土,一點點往上爬。
軍靴里灌滿了雪水,每走一步都像是灌了鉛,沉重得抬不起來。膝蓋處的舊傷是去年在雪地里潛伏時凍出來的,此刻被寒氣一激,疼得鉆心,像有無數(shù)根細(xì)針在扎。
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,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冰冷的空氣,嗆得肺腑生疼,喉嚨里像堵著一團滾燙的棉花。后背的傷口還在不斷滲血,繃帶早已被血水和雪水浸透,黏在皮膚上又冷又硬,每動一下都像是在撕扯皮肉。
新兵陳陽一直跟在他旁邊。這個昨天還在開槍時手抖、連尸體都不敢看的年輕人,此刻臉上雖然還帶著未褪的青澀,眼神里卻多了幾分鎮(zhèn)定。
他看到林泰腳步踉蹌,幾乎要摔倒,趕緊伸手扶住林泰的胳膊
——
他的手很涼,指節(jié)因為用力而泛白,卻帶著一種出人意料的力量,穩(wěn)穩(wěn)地幫林泰分擔(dān)了一部分重量。“班長,我扶著你走?!?/p>
他的聲音還有些發(fā)顫,卻沒有了之前的慌亂,每一個字都透著堅定,“你別硬撐,我們一起到防線?!?/p>
林泰側(cè)頭看了他一眼,只見陳陽的臉上還沾著干涸的血污和雪粒,左邊的額角被彈片劃傷,纏著一圈簡易的繃帶,繃帶邊緣還在滲著細(xì)小的血珠。
可他的眼睛亮得很,不像之前那樣空洞,而是帶著一種
“活下來”
的執(zhí)著。